浅谈孟浩然“春晓”诗的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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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07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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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纪新 ---


孟浩然(689—740)是唐朝的著名诗人,其诗恬淡孤清,别成一格。主要题材是写山川林野风物景色,在这一方面成就很高,与王维齐名,人称“王孟”。

伤春惜花,是古诗人常见的咏题。孟浩然曾在暮春三月之际,写过一首有名的五言绝句“春晓”。这首诗风调自然,诗味隽永,易于上口,好读好记,历代都被编入儿童启蒙教材之中:

春 晓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徐声越教授曾在多年以前把此诗译成世界语,后收入中国世界语出版社出版的《EL ĈINA POEZIO(中国诗选)》一书中,其译文如下:


PRINTEMPA MATENO

Dormanton eksurprizas matenhelo,
Bridkantoj ĉie eĥas ĉe l' orelo.
Sed dum la noktaj vent' kaj pluvo
Kiom da floroj ja ekkuŝis sur la tero.


译诗第一行中,“eksurprizas(突然来到面前)”用的相当奇巧。正是因为“春眠不觉晓”,一觉醒来,才发现晨光已突然来到。

第二句中的“ĉie”与“ĉe l' orelo”似有自相矛盾之嫌。既是“在耳朵里”或“挨着耳朵”,又何来“处处”呢?

第三句中,虽未译出“声”来,但其视觉形象已跃然纸上。

第四句中,用了“ekkuŝis”,而不是“falis”,以其结果代替过程,有其独到之处,但却缺少了动感。

无独有偶,笔者在中国世界语出版社出版的《配图古诗精选》一书中,也见有李士俊用世界语译出的“春晓”一首。


PRINTEMPA MATENO

Printempa dormo dolĉis ĝis taghelo,
Birdkantoj ĉie tiklas al l' orelo
Bruadis nokte pluvo kaj ventblovo,
Kiom da floroj falis al la tero?

在第一行中,李译用“Printempa dormo”来译“春眠”,与汉语字面似乎甚为吻合,但其深层含意却似可商榷。“春眠”似应理解为“dormo en printempo”或“en-printempa dormo”,而不是春天自己在睡眠(printempa dormo)。如果此说成立,是否可将“Printempa dormo”换成“Printempe dormo”。

如果人们将“处处闻啼鸟”理解为一种欢悦的氛围,则第二行的译文甚为贴切地转达了这一意境。在这一前提下,使笔者叹为观止的是其中的“tiklas”一词的使用,写出了原诗意中所有而字中所无,显露了笔者的语言功力。

在第三行中,李译用“bruas”写出了“风雨声”。而在第四行中,李译用动感较强的“falis”来译花落,显然比徐译中的“ekkuŝis”要好。

在徐译中,每行的音节数不尽相同,分别为11、11、9、13。而李译却每行都排列整齐,尽力再现原诗的格律形式。

将两首译诗对比,人们可以看出,尽管李译与徐译在部份词语的选用,特别是韵词的选用上,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李译在综合效果上是要优于徐译。如果李译是脱胎于徐译,则李译更有出蓝之美。

数年前,笔者还曾在一份资料上见过苏阿芒译的一首“春晓”,但可惜如今翻箱倒柜,仍未能找到这首译诗,甚为遗憾。

“春晓”这首诗,短短二十个字,似浅而实深,翻译起来,似易而实难。在李译中,第二句的“啼鸟”是被译作唱着欢歌的。但这啼字是否还有别解呢?查查汉语字典,则可见到,“啼”至少有两意:一为出声之哭,二为鸟兽之鸣。再翻阅有关唐诗资料,亦知“春晓”诗中写的虽是一日之晨,却已到三春之暮。在这伤春惜花之时,“啼鸟”如果不是在悲鸣,至少也是让诗人听起来在悲鸣。再看看唐诗中与此相似之几例:

孟浩然《寒食江上作》有:“广武城边逢暮春,汶阳归客泪沾巾,落花寂寂啼山鸟,杨柳青青渡水人。”

杜甫《别房太尉墓》有:“唯见林花落,莺啼送客闻。”

柳宗元《柳州二月榕叶落尽偶题》有:“山城过雨百花尽,榕叶满庭莺乱啼。”

杜牧《金谷图》有:“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堕楼人。”



暮春三月,风雨难堪,莺愁燕苦,伤春惜花。如果,这就是诗人当时的精神状态,笔者则依其意,试译出几首“春晓”:

(1) PRINTEMPA MATENO

Min ekvekas de ĝen' pro
Ĉie birda trist-tempro.
Kiom floroj falis pro
Vent' kaj pluv' en nokttempo?


这首译诗每行用的是两个重轻格音步,加一个轻重轻格音步,即7个音节,使用了“拼合韵”,“转行”等世界语的修辞方法。


(2) PRINTEMPA MATENO

Vekas min aŭror'
Bruas birda plor':
En ventpluva nokt'
Kiom falis flor'?


这是用与原诗等音节的方式翻译的,再现了原诗的形式。


(3) PRINTEMPA MATENO

Vekas min maten',
Birda tril-ĉagren':
En dens-pluva nokt',
Kiom flora sven'?


这三首译诗,除前一首的诗行是用7音节外,后两首均用与原诗等音节的5音节诗行,并用a、a、x、a韵式,再现了原诗的形式。但对第二首中的“kiom falis flor'”和第三首中的“kiom flora sven'”两种表现方式,是否具有复数的含义,笔者尚无把握。

在这三首译诗中,均未出现与“春”对应的词语。在第一首中,并且连与“晓”对应的词语也没有,但如果联系到标题,自可让读者领会到“春晓”之意。这是充分发掘诗题提示作用的一种方法。

笔者虽对第一首译文中每行用了7个音节不太满意,但对这一首译文中,将前两行句意联起来译的安排较为欣赏。“Min ekvekas de ĝen' pro / ĉie birda trist-tempro”春眠不觉晓,是鸟啼把诗人唤醒,而这鸟啼的又是风雨难堪,落英难缀,这就更显露出诗人伤春惜花之情。

感谢徐声越、李士俊两位先生,是他们首先以自己的译诗让唐朝孟浩然笔下的莺莺燕燕,飞到了世界语文学的园林里啼叫。笔者的三首试译、狗尾续貂,诚待各位专家学者和世界语朋友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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