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的語言文字有這麼神奇嗎？

說明：本文原是針對一位韓國朋友所寫「神奇的蒙古语言文字」一文而發的回應，後來卻是越寫越長，最終欲罷而不能。故現改另發新貼，多賺點積分，好下載印地語教材去。

　　既然此文的作者是韓國人，那首先，我表明我不會像時下憤青一樣對韓國人有特別的成見，而且我還是個老哈韓。當今日首尔的精華地帶江南區還是漢城時代的貧民窟的時候，當今日首尔最繁華的明洞，當年商販還點著比大姆指還小的小燈泡做買賣的時候，我已經到漢城哈韓去了。怎樣哈？逛大街看招牌學韓語，逛書攤買些看得懂和看不懂的韓語書（因為當時韓語還是弱勢語，國外根本買不到，那像你們現在這麼幸福），逛南大門市場買韓語歌錄音帶，會見女筆友學做泡菜......
　　哈韓？那時候又沒有韓劇，有什麼好哈的？有！韓國人做了兩件讓我既佩服又羡慕的事。
　　其一是，當他的西鄰契丹人和女真人，先後也創制了既不怎科學也不怎美觀，比現在某些簡体字還要醜陋的女真和契丹大小字的時候，當再往西一點的西夏人創制了比現在的繁体字還要繁瑣複雜，像劃符咒一樣的西夏文的時候，當南方的越南人創制了難登大雅之堂的字喃的時候，世宗大王在朝鮮半島創制了訓民正音，也就是現在我們大家所熟識的科學的、實用的、美觀的한글。
　　其二是，當我們從青龍旗、五色旗、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到五星紅旗爭辯不休的時候，一面最能代表東方五千年文明的太極旗在朝鮮半島升起了。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卦演萬物...，嘆息！這才是我們老祖宗的圖騰啊！
　　對不起，似乎離題了，但評論此文前，還有一點要先自清一下，就是我對蒙古語言文字，也如同我對韓國語言文字一樣，沒有成見和不敬，而且我對蒙古語言文字所付出的熱情和豪情肯定遠超過這位韓國朋友，但我也得承認，我現在缺少了些與蒙古語言文字初戀時候的浪漫和盲目。
　　說到豪情嘛，我們這位韓國朋友在烏蘭巴托待了八年（二年？），而我在此地仿傚蘇武北海牧羊已12個年頭了；談到熱情，二十幾年前從香港遠遷到台灣，學蒙語佔很大一部份原因，學習了一小段時間後，礙於當地的條件（當時兩岸還未開放探親），師資和參考教材都無法滿足我，於是幾次到內蒙古遊走各個盟旗間，沿途尋找可自學和參考的教材，以及沿途深入牧區跟牧民練習蒙語。
　　九二年初，蒙古改制了，新憲法施行了，說要恢復民族文字老蒙文了，於是我在台北閉關數月，可以說是不眠不休，用Ｃ語言寫了一套應用在ＤＯＳ系統上的老蒙文文書處理系統，記得當年夏天，在文書系統完成後不久，初訪外蒙古，你想想看，當時在蒙古全國都在推行復興民族文化的大環境之下，那裡的一個機關或單位能有一部改裝的老蒙文打字機，已是何等珍奇之事了，更何況我帶去的筆記本286電腦，配上一個輕便的噴墨打印機，就能打印出漂亮的老蒙文，而行尾能自動對齊，字打錯了可以修改，字形可以變化大小，也能打印斜体，這些都是打字機所無法做到的，不過，驚艶是驚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當時蒙古全國上下都沒有幾台電腦供我的系統作用武之地。
　　到了九零年代中後期，Windows已統馭了媒体工作者的工作桌面了，當然你可以說是萍果，但我是指更為廣大的非專業的媒体工作者群，舉凡文字、音影、圖像你都無法離開她了，於是我在九八年初，再次閉關兩月，繪制了三套TrueType老蒙文字体，可廣泛應在Photoshop, Pagemaker, corel draw...等應用軟件上，雖然近十二個年頭過去了，其間我也從未進行過更新什麼的，但直到現在，這邊唯一一份老蒙文報紙，小學老蒙文教科書，還有影視或平面廣告上，還是利用著這三套字体。有興趣的版友，可到Google去搜一下，到此要言歸正傳了。

韓國朋友如是說：

　　蒙古语一直保持着自身的纯粹性。朝鲜语和日本语因为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很深，所以运用的汉字很多，但是蒙古语不同。现代朝鲜语和日本语的词汇当中有8成以上都源于汉字。但是蒙古语当中来自汉语的外来语出奇的少。朝鲜语和日本语受到汉语因果关系的支配丢失了很多纯粹的词汇。我想很久以来蒙古人比朝鲜人和日本人更加接近汉语环境，却能更成功的保护着自己的语言这件事说明蒙古语有着比日本语和朝鲜语更加坚不可摧的基础。

我說：

　　保持純粹性，相對就失去了豊富自身的機會。海納百川，才有昔日的中華文明，也成就了今天日韓的發達與進步。蒙古無論是社會乃至語言文化，已是嚴重落後了，這位韓國朋友還想把他往博物館裡放，就像一些文明的西方人，開著豊田吉普，帶著Canon相機，到非洲或爪哇的原始部落去，說要保護這些原始部落不被文明入侵一樣。這位韓國朋友，看得出來有點怨歎祖先接受了漢字，但他是否知道，漢字並非單純的借用，其中牽涉到科學、哲學、文學、藝術、音樂、工藝、醫學等多少成份在內。你要純粹性，那就表示你拒絕上述的豊富性。是得是失，我就不想多說了。不過，我在想，如果把一切拉丁的成份從現在的英語中抽離，是否這就是100%純的英語呢。日韓語也可如此類推。

韓國朋友如是說：

　　蒙古语有多个元音和辅音。很多语言都有5个元音，蒙古语却有7个。朝鲜语，日本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都没有这么多的元音。英语有26个字母，意大利语有24个字母，朝鲜语有26个字母。但是蒙古语却有35个字母（西利尔蒙古文）。掌握着拥有多个元音和辅音的语言的人们肯定能更容易学会其他语言的发音。以我看蒙古人比起朝鲜人，日本人，汉人更容易学会其他语言。在蒙古国生活的1000多朝鲜人（韩国）大多数都承认这一点。

我說：

　　我不認為差一兩個元音就使學習一種語言受到影響，這要看你是用哪一種語言來學習哪一種語言，近者易，而遠者難，況且說到元音音素（排除複元音）世界各語種加起來就有二三十個，實在不差那一兩個，就是一個ａ元音，我母語中的ａ跟你母語的ａ也不是一個樣。說到蒙古語字母較多，就認為就能掌握較多的元音和輔音，這我覺得更奇怪了。字母是人為的，可以是一字母多音，也可以是一音多個字母，字母的多寡，不能正確表示出該語言中的音素數量。我認為蒙古語輔音和元音不算多，只能說是基本的。韓國朋友說他會十國語言，我不知道他會的十國語言中，包不包括泰語或印地語？
　　至於這位韓國朋友提到，蒙古人比起朝鮮人、日本人、漢人更容易學會其他語言，這點我是同意的，不僅如他所說的，在蒙古國生活的一千多朝鮮人大多數這樣認為，其實在蒙古國的大多數外國人也是這樣認為。但我認為這絶不是因為蒙語擁有較多的輔音和元音所使然，而是因為蒙古語的單純性使然，因蒙古語結構單純，就像嬰兒學語言一樣，模仿，還是模仿，學一句用一句，學一字用一字，語言的邏輯思考單純，沒有阻擋，沒有顧忌，想說什麼，就能說出來，不像中國人（日本人和韓國人也是），學了上千個外語單詞或句子，用的時候一句也擠不上來，為什麼？受本身母語緼含的的複雜文化結構深植，左想右度，再多的單詞或句子倒在這個巨大複雜的機器（腦子）裡，經過層層過濾，當然就會卡住出不來了。往往一個連一句英語都不會說的蒙古朋友，不見數月，突然間卻能跟老外談笑風生了，一個唸了十幾年英語的中國或台灣來的大學畢業生只能站在旁邊陪笑的份，能不汗顏嗎？不過，我要提醒一下，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反正這樣是出不了錢鐘書、林語堂、顧維鈞、葉公超等大師級的。

韓國朋友如是說：

　　动词变化。我知道的语言当中没有一个语言能有像蒙古语那样多的动词变化。英语动词<eat>只有<eat,eats,ate,eating,eaten>等五种变化形态。但是蒙古语当中词根为<ide (吃)>的动词却有1944个。古犹太语或古希腊语也只有一千多种变化形态。大多数也不能像蒙古语那样以多种词义来变化。例如：蒙古语<ideseer,iduuljegechigebel,iduuljegechigesengui deen>等词汇不能单个的翻译成其他语言。这说明蒙古人能很细致的观察事物的动作。我想这与游牧文化有关。
同一个词根可以以多种形态变化。<mede>以<medee,medeh>等等多种形态变化。动词<kanondah>是由<kanon>这个名词上直接加助词变化的。<notag（故乡）>可以变 --- 民族的，世界的！notaglah（居住）,<uru（心）>可以变uruvdeh（怜惜），还有些名词后面加<tai, ugei>等助词变化为名词性形容词。可惜的是这样丰富的语言在内蒙古却出现了衰弱情况。这不仅仅是蒙古人的失物，而是全人类的失物。

我說：

　　拿來跟古猶太語跟古希腊語比，不就落實了蒙古語屬於較原始和落後的事證嗎？朋友常問我，在學過的語言中，哪國語言中國人最容易學會。我說第一是日語，第二是蒙古語。理由？
　　一、日語最困難的部份是漢字和二千年的中華文化包袱所捆綁的漢語詞彙、結構和表達方式，這些在你進入日語之門之前就已經學會了，所以只要你過得了入門那關，就代表你可以下山了，而其他外國人入得了門，等出去時，外面還有萬刃刀山等著剉他呢。
　　二、蒙古語之所以容易（當然有人認為發音難，但我覺得比温州話或寧波話還是來得容易多），誠如這位韓國朋友說的，идээ, мэдээ的變來變去，不必要去記一大堆詞彙，你翻開蒙漢字典看看，說是六萬詞彙，來來去去卻就那麼幾個字，例如跟吃或食物有關的詞идэ,идээ靠著添尾巴就可湊成上百個詞條，六萬字詞這樣除一下，還剩幾個字。蒙古的中小學生和大學生，從來就不用本國語字典的，同時全蒙古也沒有為學生出版本國語字典，因為不需要。蒙語的表逹方式和句子結構也極簡單，假若在英語中，把某個意思利用不同的句子結構或表達方式來做出十個句子的話，翻成純粹的蒙語後還是差不多只有一種形式，因為蒙語缺少相類似的選擇，當然你也可以用直譯的，但這就不是純粹的蒙語了。所以外語翻蒙語時好翻，如果把蒙語不加修飾的翻成外語，結果是有點像小學生作文章一樣。

韓國朋友如是說：

　　诗体丰富。因为朝鲜语和日本语的助词比蒙古语的单调，所以写起施来比较难。但是蒙古语动词的过去时助词<agsan,egsen,la(le),ba(be),dag(deg),jai(chai)>，未来时助词<na(ne),moi,nam,yu,mo>等有多种表达方式，很丰富。但是，朝鲜语和日本语中过去时只能用<da>来表达。蒙古很多著名的诗歌都同时应用字首押韵和字尾押韵。据我所知，其他语言的诗歌不能够同时应用这两种押韵方式。

我說：

　　這也拿來做文章。詩這音律的東西，不同的語言當有適合該語言本身特色的較佳表逹方式。由於漢語跟日韓蒙不同語系，我就不提漢語的詩詞歌赋了。日語中的過去形，雖然最後也是什麼た的，但人家的詩体如和歌、俳句、近代詩等，也沒有你說的た來た去啊。至於你拿你的다去跟蒙語的сан,сэн,сон,лаа,лээ,лоо,жээ...去比較，是你自家的事了，反正다字又不是中國傳過去的，是你自己固有的。

韓國朋友如是說：

　　本人很感谢中国政府很关注蒙古语的保护。街道上的牌匾上蒙汉间用。公交车上也是用蒙汉两种语言报导很让我感动。希望蒙古语言永远成为人类的自豪。

我說：

　　不夠認真，沒有熱誠，做得不夠，看了難過。為什麼？不想多說了，看看這裡：

　　街头匾额招牌上的蒙文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