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人历史中的几个问题(征求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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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2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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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这篇文章里涉及的问题面太广,感觉有点难驾驭,很多观点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怕是有失偏颇甚或根本是错误的,希望路过的看官不吝指出,有什么想法,不管目前是不是有根据,也请附言提出,对我定大有启发作用,如有问题,希望我能为你提供一个说法。

一个星期后我会作修改,到时候再发到自己的博客上。



吴人历史中的几个问题

要写吴语以及吴语使用者的历史,我犹豫了一个学期。倘若只是从汉民族国家史中截取出每个时代对江浙地区的描写,像宗谱一样做一个整合,则我作为一个外语专业的学生一定不如汉语文学者或历史专业人员,没有必要班门弄斧,只需找些现成的资料稍作删改即可交差。然而,我想要讲的历史在更大的意义上是指吴语以及今天意义上的吴人的源流及不同历史时期的状况,我希望能推溯到开天辟地的时代,那么,这是非得语言专业人员和生物考古工作者来完成不可的。

然而历史的头绪偏偏在吴地很难理清:一方面,吴人的民族成分几千年来不曾经历过北方汉人那样的大流失与大融合,也不曾有过南方少数民族那样因不间断的迁徙而造成的变动——吴地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人口最稳定的一个地区,今天的很多吴人,他们的祖先往往在两三千年前就已经生活在他脚下的土地上,而我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例;另一方面,吴人并没有任何系统的历史记录,成为汉人前,吴越人没有本族的历史记录,成为汉人后,江浙也只是作为一个地区在需要时被提及,而吴人自己显然对自己从属于汉民族的现状深信不疑,对哪怕是一千年前作为外族的记忆也已磨洗得一干二净,只在语言的少数几个音节中给有心人留下一丝遐想。应该说,在保存历史这一点上,和犹太人两千年后复活希伯来语相比,吴人是非常之逊色的。

这些就是摆在我面前的困难,应该说,也仅此而已,毕竟,我们还有语言这一探究民族问题的最可靠、最有效的工具,而我相信,这是我所擅长的。语言实在是民族的基因,而即便一种语言已经消亡,它也像化石一样能解答后人希望从中获知的几乎所有信息。问题不在于资料怎样,而在于你如何处理资料。



关于越人

探究吴人的源流,最先要提到的就是历史上的百越(粤)民族,可以肯定的是,今日的吴人,至少很大一部分是古代越人的嫡系后裔。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越人指的就是汉藏语系壮侗语族的各民族以及他们的祖先。今天的越民族包括中国的壮、布依、傣、侗、水、仫佬、毛南、黎8个民族,泰国的泰(thai)、佬(lao)2民族,越南的岱(tay)、侬(nung)、泰(thai)、布依(boy)、热依(giay)、泐(lu)、佬(lao)、山斋(san chay)、拉基(la chi)、布标(pu peu)10个民族,老挝的佬(lao)、普泰(phu thay)、泐(lu)、润(nhuon)、央(dang)、赛克(sek)6个民族,缅甸的掸(shan)人以及印度阿萨姆邦的阿洪(ahom)人,共28个民族(据范宏贵《同根生的民族》)。在华夏人(汉人)大举南下前,长江以南的中国大部分地区是百越人的栖居地,今日印度支那的越人地区那时则生活着孟-高棉人及其他族系的民族,泰人、佬人的根都在中国南方,而且,最早南迁进入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千年前。

同样是在不超过一千年前,百越民族的发源地瓯越地区(浙南)完成了汉化,吴语在这个时候已成今日的分布格局。

那么,瓯越汉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里我们可以排除文化的交流,因为交流不算是同化,而且,中国汉、越(夷)、羌、胡几个族系相互影响是“自古有之”的,汉文化、汉人以及汉语很可能就是各族系相互交融的产物,因而自古不存在血统上纯粹的汉人,“汉”本身就是一个虚空的文化概念。瓯越建国最早的记录当是周代的吴国和越国,其中吴国是少数华夏人统治多数越人,越国则是纯粹越人自己建立的国家。越亡吴后,一度为西方楚国所亡,并入楚国,因而后有江东项羽自称楚王。即使不能将楚国简单归入华夏,但楚语是汉语无疑,只不过向与中原有异,当视为方音之别。越人最早接受的汉语言很可能就是楚语,这或许也是今日吴语、湘语相隔甚远、不相往还却出奇相似的原因。

晋代后期曾有北方汉人为避战祸而大举南迁入吴,当是汉人入吴规模最大也影响最深远的一波,吴人从此开始大量接受汉语、汉文化,而最先汉化的是北吴平原地区,当时的情况应该还是汉语作为公文语言,越语作为日常交流语言,不排除汉人越化的可能。我猜测当时以及之后一直到瓯越完全汉化,由楚语而来的早期吴语影响力大于中原汉语,这将在后面讨论日本语时提及。之后瓯越人的故事就是一部颠沛流离的历史,几度建国,几度亡国,兄弟阋墙,迁徙流窜,留下来的退居山地,在浙南、福建困守,最后在唐宋之后完全汉化,成为今日的闽人和南吴人,南迁的保留民族文化,逐渐分化出今日的壮侗语民族格局。当然,瓯越南迁可以是在秦汉之前甚至更早。

可以说,在血统上,江浙人、闽人及粤人与壮、泰等民族是兄弟,直至今日,这一点也可以从体貌及语言的少数共同特征上看出。



关于夷人

越人涉及的是古代史,夷人涉及的则是上古史。应该指出,上古人对民族的界定往往十分笼统,说是苗人,其中往往存在很多越人,说是胡人,其中也不乏羌人,而四方民族,东夷、西狨、北狄、南蛮,格局也是在不断变化中,并不能将今天某地的某民族对号入座。

所以,究竟什么人是“东夷”,我们无法明确说出。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今日的南岛语系诸民族是夷人的一部分(台湾原住民族、菲律宾诸民族、马来人、毛利人、波利尼西亚人、美拉尼西亚人、夏威夷人、马达加斯加人等),这些民族是在上古时期开始从大陆向台湾迁徙的,之后再不断向东飘流,其间也不断有后续的大陆东夷民族向台湾迁徙,而菲律宾也有人回迁到台湾,因而今日台湾是南岛语民族语言、文化研究的大本营。

另外,有人将韩国人和日本主体民族也追溯到东夷人,认为韩国人系山东沿海夷人在华夏人挤压下向辽东迁移进而进入朝鲜而来,日本人则是南岛语民族北上定居并不断征服当地原住民族而来。我个人观察韩国语、日本语及马来语,排除汉语借入成分,确实存在一定联系,特别是附加成分,但这些联系实在太微渺,很难排除巧合的情况。韩国民族在历史上经过很多民族的融合,语言在本质上更接近北方阿尔泰语系(暂时不考虑黏着语法手段,因为南岛语系也是典型的黏着语,不足以相区分),而体貌却确实和东部汉族人有些相似;日本语的原始成分已很难提供其使用者的最初情况,观察日本人的体貌,排除因地理条件影响而产生的区别,和南岛语系民族不若和东部汉人相似。暂时对这两个观点持保留意见。

这里要考察夷人和越人的关系,因为,在历史中,和越人关系最密切的一个概念就是上古的夷人。会不会,两者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概念呢?抑或是母体和分支或同为一个系统的两个分支?

对族称读音的近似,我们无需多加考证,“越”古音可以拟为(hgjwat),“夷”可以拟为(hgi),可以得出的结论似乎不多,音近的只是现代北方话读音。

为我们提供更多线索的是对越人和夷人习俗的记载:两者皆善水,断发文身,凿齿染牙,耳垂穿洞等等。而考古发掘得出的台湾原住民族早期生产工具也和大陆出土的越人文物相似。另外,夷人早期的居住地是山东一带沿海,一直到江浙,按照越人一贯的南迁习惯,再将越人源头的瓯越人向前推一千年,故地并非不可以是北方沿海,而《左传》中提及的山东一带夷人,或许就是留在原地的古夷人,与越人或许是同源。这个道理和壮族与泰国泰族的关系相似。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越人和夷人在中国南方共同存在的,夷人向台湾的迁徙,一直到中世纪后期才停止。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怀疑夷人和越人其实是一个概念:假设两者不同,则未曾迁入台湾的夷人今天都应该融入了越人,生活在同一处的越人却又断不可以迁入台湾,好像自古就有护照限定似的(既然今天台湾原住民族都被鉴定为南岛语民族)。西方曾有语言学者提出“澳泰语系”的说法,认为南岛语系(夷)和壮侗语族(越)是一家,并找出了很多联系点以及语音对应关系。我想,这是不无参考价值的。

而壮侗语族体系内的高度统一性以及与汉语族、藏缅语族的巨大差异(除了几个基数词,我至今没找到什么三个语族相通的词语,而这几个基数词也只是壮侗和汉语有一部分相似,藏缅又和汉语另一部分相似。不考虑借词,壮侗和藏缅两者不通过汉语这座桥梁而要联系在一起简直是胡闹。前面说过,华夏人是上古诸族系融合而成的,就比如假设上古印欧语系和非洲的班图语系交融产生出了一种“印班语”,那么你就可以用三者的联系牵强附会出一个“印班语系”了)也提高了“澳泰语系”的存在的可能性。常常有人在探究南岛语系和汉藏语系的联系,其实,联系是存在的,桥梁就是壮侗语族。——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关于夷人,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长江河姆渡文化的归属问题。汉人似乎想当然地将它视为南方汉文化的源头。历史不是凝固的,至少文明史不是凝固的,希望历史学者们不要因为一厢情愿而犯下低智商的错误。我只提河姆渡文化中一个很典型的现象——杆栏式建筑。现代壮侗民族很多还保留有建杆栏的传统,似乎有启发意义。我并不是想说“可见七千年的历史是夷越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吴人的”,我已经说过,越人好迁徙,此地的古物,并不一定属于此地人的祖宗。希望我们大家都开启自己的想象,结合文献、文物、语言、民俗以及体质学,构建出一个更真实、更清晰的古代史,还自己一个明晰的源流。

[ 本帖最后由 ivrit 于 2008-7-3 19: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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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5 19:26
写私信
沙发#
是啊
楼主 我赞成尔
我谐是吴侬
呵呵
我想阿拉好交个朋友故
我格QQ号是289803336
QQ上否见否散